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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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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礼的车队是在走向巴士底的行列里,沿着大道的右边。走到白菜桥街附近时,停了一下。几乎同时,对面,往马德兰教堂去的那一列车队也停下来了,就在这地方有着一辆载有戴假面具的人的车。

这种车辆,或者说得更确切一点,这些满载戴假面具的人的货车,巴黎人是很熟悉的。如果它们在某个狂欢节或封斋节的中期不出现,人们就会觉得出了事,就会说:"里面肯定有名堂,大概内阁要换人了吧!"一大堆卡桑德①、阿勒甘②、高隆比娜③,高出行人的头,在车中颠簸着,奇形怪状的人物应有尽有,从土耳其人到野人,扶着侯爵夫人的大力士,能使拉伯雷塞住耳朵的满口粗话的女人,同样的情况骂街的泼妇们也会使阿里史托芬垂下眼帘,麻丝做的假发,桃红色的汗衫,衣着讲究的人戴的帽子,扮鬼脸人的眼镜,雅诺④那种会引来蝴蝶的三角帽,冲着行人的怪叫,两拳支在大胯上,姿态大胆放肆,袒着双肩,戴着假面具,真是极其厚颜无耻;这是一伙放任不羁的乱糟糟的角色被一个戴着花冠的马车夫带着游逛,这种车就是这样的一个集体。希腊需要特斯毕斯⑤的四轮载货马车,法国需要瓦代⑥的出租马车。

①卡桑德(Cassandre),意大利喜剧中的老头,总是被周围的人所欺骗。。

②阿勒甘(Arlequin),意大利喜剧中之人物,身穿各色三角形布头拼凑成的衣服,头戴黑色面具。

③高隆比娜(Colombine),意大利喜剧中聪明伶俐的侍女。

④雅诺(Janot),滑稽丑角。

⑤特斯毕斯(Thespis),希腊悲剧始祖,乘车巡回演出,以马车作为戏台。

⑥瓦代(Vadé,1720-1757),法国滑稽歌曲作家、戏剧家。

一切都可以被滑稽地模仿,甚至连模仿的东西也要被模仿。农神节,这个古代美的模仿,由于不断夸张扩大,后来发展成为狂欢节。酒神节,从前的巴克科斯①头戴葡萄藤,沐浴在日光里,露出绝妙的半裸的身体和大理石的双乳,今天却很憔悴,穿着北方褴褛的湿衣,最后变成了狂欢节戴面具的人。

化装车辆这一传统起源于最古的王朝时代,路易十一的开支中就曾拨给宫中法官"图尔城铸的二十苏作三辆化装竞赛马车在街头活动"的费用,今天这群喧闹的人一般是由老式的双轮马车运载的,他们挤在车子的顶层,或者这群活跃的人是由一辆官办的敞篷四轮马车拖着。六人坐的马车载着二十人。有的坐在位子上,有的坐在可折叠的加座上,有的坐在车篷侧面和辕木上。他们甚至骑在马车的灯笼上。有站着的,卧着的,坐着的,蹲着的,挂着腿的,妇女则坐在男子的膝上。在蠕动的人头上很远就能看到象金字塔那样的一堆狂人。这些满载的车辆,在嘈杂的人群中如同一座欢腾的高山,出现了科莱②、巴那尔③和毕龙④,满口黑话更加强了气氛,他们向群众喷出一大串亵渎的粗话。这辆马车因载人过多,显得无比庞大,有着一种胜利的神情。前面人声喧嚷,后面一片混乱。人们在车里怒吼、吊嗓、乱叫、发怒,高兴得前俯后仰;欢乐在咆哮,讽刺喷出火焰,轻松愉快象帝王一样统治着。两个干瘪的女人演着一台剧情发展已到顶点的滑稽戏,这是欢笑的胜利车。

①巴克科斯(Bacchus),酒神。

②科莱(Collé,1709-1783),法国民谣戏剧作家。

③巴那尔(Banard,1674-1765),法国民谣戏剧作家。

④毕龙(Piron,1689-1773),法国诗人及歌谣作家。

这厚颜无耻的笑不是爽朗的笑,的确这种笑是可疑的。这种笑有一项任务,它负责向巴黎人证实狂欢节的来临。

这些下流的车辆,它们使人感到一种莫名其妙的黑暗,会引起哲学家的深思。其中有属于执政者方面的,从那里可以接触到官方和公娼的神秘相似之处。

卑鄙丑态拼凑成逗乐的东西,用下流加无耻来诱惑群众;支持卖淫的私下侦察在和人对峙,它使人开心,群众爱看四轮马车载着这堆活妖怪走过,饰着金箔的敝衣,一半污秽一半光亮,这些人又叫又唱;人们为这由羞耻汇集而成的胜利鼓掌;

如果警察不让这长了二十个头的欢乐水蛇在人群中巡游的话,大家就不认为在过节,这些事实在令人感到可悲。但又有什么办法呢?这些两轮垃圾车装饰着缎带和花朵,被人群的笑声凌辱着又宽恕着。大众的笑是普遍堕落的同谋。有些不健康的节日腐蚀人民,使他们堕为群氓;而群氓和暴君都需要逗乐的小丑。帝王有罗克洛尔①,老百姓则有巴亚斯。当巴黎不是一座卓越的大城时,它就是一座疯狂的大城。狂欢节是政治的一部分。我们应该承认巴黎心甘情愿让无耻在那儿装腔作势。它只向它的大师--如果它有大师的话--提出一个要求:"替我把这些污秽抹上脂粉吧。"罗马也有同样的气质,她喜爱尼禄,尼禄是巨人型的装运工。

①罗克洛尔(Roguelaure,1544-1625),法国元帅,以说风趣话取悦路易十四。

我们刚才提到了一辆大型四轮轻便马车,带着一群畸形的蒙面男女,停在大道的左边,碰巧这时结婚的车辆行列也正停在大道右边。从大道那边到这边,蒙面人的车辆看见了对面新娘的马车。

"咦!"一个蒙面人说,"参加婚礼的人。①"

"假的,"另一个说,"我们才是真的。"

①法语"婚礼"(noce)这词,可以是"参加婚礼的人群",也用在"花天酒地"这一短语中。

距离太远,不便向婚礼的行列打招呼,再说又怕警察来干涉,那两个蒙面人就瞧别处去了。

不到一会儿,整个蒙面车里的人都忙乱起来了,群众开始向他们喝倒彩,这是群众对戴假面具人的队伍的一种亲热的表示;刚才谈话的两个蒙面人就得和同伴们一起对付大家,他们用尽了菜市场惯用的所有的谩骂,用那种武器才勉强回击了群众的唇枪舌剑,蒙面人和群众之间交换了一些可怕的隐喻。

这时,另外两个同车的蒙面人,一个有大鼻子、大黑胡子、模样显老的西班牙人和一个瘦小的骂街女子,她还很年轻,戴着假面具,他们也注意到了婚礼车,当他们的伙伴和过路人在互相对骂时,他们正在低声对话。

他们的私语被嘈杂的声音所掩盖,听不见了,阵雨把敞开的车辆淋湿,二月的风又不温暖,这个骂街的袒胸女子,一边在回答西班牙人的话,一边颤抖着,又咳又笑。

这是他们的对话:

"喂!"

"什么?父亲。"

"你看见这个老头了吗?"

"哪个老头?"

"那儿,在婚礼的第一辆马车里,靠我们这边。"

"那个有黑领结手臂挂着的?"

"不错。"

"怎么呢?"

"我肯定认识他。"

"啊!"

"如果我不认识这个巴黎人,我愿让别人砍下我的头,今生又从没说过'您'、'你'、'我'。"①

①这是段黑话,意思是"我拿脑袋担保,我认得这个巴黎人"。

"今天巴黎只是一个木偶。"

"你弯下腰能看见新娘吗?"

"看不见。"

"新郎呢?"

"这辆车里没有新郎。"

"啊!"

"除非就是另外那个老头。"

"你设法再弯下点腰去,这就能看清新娘了。"

"我办不到。"

"无论如何,这个爪子上有点东西的老头,我肯定认得他。"

"你认得他又有什么用?"

"不知道。也许有用!"

"我对老头不感兴趣。"

"我认得他!"

"随你便去认得他吧。"

"见鬼,他怎么会在婚礼行列中?"

"那我们也一样啊。"

"这婚礼车是从哪儿来的?"

"难道我知道?"

"听着。"

"什么?"

"你应该做件事。"

"什么事?"

"你走下我们的车去跟踪这辆婚礼车。"

"干什么?"

"为了知道它上哪儿去,是什么人的车?快下去,快跑,我的女儿,你年纪轻。"

"我不能离开车子。"

"为什么不能?"

"我是被雇用的。"

"啊,糟了!"

"我替市政府当一天骂街的。"

"不错。"

"如果我离开车子,第一个见到我的警务侦察员就要逮捕我。这你是知道的。"

"是,我知道。"

"今天我是被政府买下的。"

"无论如何,这老头使我烦恼。"

"老头使你烦恼,你又不是一个年轻姑娘。"

"他在第一辆车里。"

"那又怎么样呢?"

"在新娘车里。"

"那又怎么样?"

"因此他是父亲。"

"这与我有什么相干?"

"我告诉你他是父亲。"

"又不是只有这一个父亲。"

"听我说。"

"什么?"

"我嘛,我只能戴着面具出来。在这儿,我是藏着的,别人不知道我在这儿。但是明天就没有面具了。今天星期三是斋期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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